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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退坑

[互攻]刀魔(15)

互攻,互攻,互攻

章十五

三十年前,沈飞云带领仙门百盟踏平天宗,斩宗主逍遥侯之首级于莫邪山顶,将魔修势力彻底逐出关洲大地。但沈盟主骁勇之余,仍不失慈悲之心,并未对天宗后人赶尽杀绝,反而还将自己的唯一的孩子、中洲第一美女沈璧君沈姑娘嫁给逍遥侯之子萧十一郎,永结秦晋之好,保关洲数十载海晏河清,一时传为佳话。

至于沈姑娘曾与翎洲无垢山庄连庄主有过婚约的事,当事三方心照不宣,闭口不谈。如今三十年过去,天下又有数不清的夺人眼球的大事发生,这点陈芝麻烂豆子的风月纠葛,被茶余饭后的舌根嚼过几遍,早成了食之无味的糟糠,再没有什么好提的了。

却不代表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,可以毫无芥蒂地坐在一起。

连城璧遍寻他先前留下的传讯符而不得,心道怕是粘在傅红雪身上被带走了,既忐忑又忍不住满怀期许,躁动得莫名其妙。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在兴奋些什么,只知道沈璧君再这么欲说还休下去,他估计就真的坐不住了。

跑去翎洲过了几十年自由自在的自闭生活,他现在,丝毫无法习惯扮演一个中州人眼里风度翩翩的君子了。

“萧夫人。”等了半晌还是自己先开的口,连城璧回想方才如坐针毡的缄默,不由好笑,语气也随之轻快不少,“西北这边不大安稳,怎么不见尊夫啊?”

沈璧君紧绷的心神略略一松,嫣然道:“十一郎和我,此行是打算祭拜他的养父母,并没有多少人知道。昨天娘突然有急事唤他回去,让我来无名居找萧老板,听说是娘的旧识,只是我……”

只是她那样一位柔弱的大家闺秀,对于只闻其名而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,免不了心存抵触和惊疑,习惯去向自己更为熟悉的连城璧寻求帮助。

“原来如此。无名居背靠万马堂,是连通西北与中原各洲的枢纽,萧老板若是个拎不清靠不住的,也不可能将名头打得这么响,所以萧夫人大可放心。”连城璧还是那般不冷不热不亲不疏的态度,只是在念到某个名字时,会露出几分转瞬即逝的柔软,“我和红雪就住这个房间,还得待上好几日,大抵是可以等到萧公子到来的。”

“劳烦连庄主了。”沈璧君低下头摆弄茶盏,像一朵清瘦的纸花,“令徒的事,我来之前,也听旁人提过几句。“

连城璧怔了怔:“我徒弟?”齐衡又被花无谢带跑去中洲了?

“是这样的,娘的消息来得仓促,那会儿十一郎和我离无名居还有段距离。”沈璧君点到为止,“不过,离慕容世家的别院倒不算远。”

哦,说的是红雪啊。连城璧提起的一颗心慢慢落回肚里,微笑着道:“在下相信,萧夫人绝不会偏信一面之词,若非如此,也难以促成贤伉俪的一段金玉良缘了。”

沈璧君默然良久,轻声道:“城璧,你好像变了很多,却又好像一点儿都没变。”

“年岁渐长,人总会有所变化,否则岂不成了死人?”连城璧慌忙抹去脑海中骤然浮现的、抱着黑刀生闷气的小小红雪,轻咳一声,试图转移话题,“朔洲饮食粗粝,萧夫人如今很多东西都吃不得,一定要多加当心。”

沈璧君下意识抚了抚藏在宽大裙摆里面微微隆起的小腹,神情说不出是惆怅,还是怔忪,临了却化作唇边的一抹笑,喃喃道:“我曾经以为,嫁给十一郎是我这辈子最重的念想,我也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后悔。”

那就是现在后悔了?

诚如连城璧所料,傅红雪现在可是气闷得紧,心里五味杂陈,也不知是气先生瞒他瞒得严严实实,还是气那“沈姑娘”有眼无珠看不到先生的好,总之就是不痛快。

他抓着黑刀的手不自觉收紧,咬了咬后槽牙,心说你这种贪心不足挑挑拣拣的人,有什么可后悔的?

“后不后悔,也是你自己选的路。”连城璧神情淡淡,“如今我们两个,也算是各有家室了,这般容易引起误会的话,还望萧夫人慎言。”

沈璧君却道:“你以为我后悔的是什么,没有珍惜和你的婚约吗?”

连城璧默不作声。

“我后悔的是,当初不该因为你说不喜欢我了,要和我退婚,就一气之下,轻率地将全副身心许给另一个男人。”沈璧君长长吸了口气,声音恍若寒风里的秋叶,打着瑟瑟的抖,“当初我问你要一个理由,你说你给不了,现在呢?现在能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吗?”

原来婚约是先生退的……傅红雪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,对沈璧君口中的理由也生出几分兴趣,知道先生不喜欢什么样的,日后才好避免,省得先生又因为同样的理由不开心。

他听得专注,却倏然耳鼻一热,粘稠的血腥气汩汩淌出,和迷烟掺和到一起,诡异得令人作呕。

傅红雪当机立断,屏住呼吸,连点周身几道大穴,暂时将自己与外界分隔开。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,他得找出暗中埋伏下药的人……对了,还有先生!灵力丧失会大幅削弱对危险的感知力,他得去提醒先生……

对面分明近在咫尺的门,却一瞬间恍若天涯海角。

沈璧君伏在桌上,肩头轻轻颤动,似是哭了。

“你问理由吗?因为我们两个只有门户是对的,其他通通对不上,遇到更合适的人,自然就想走了。”连城璧瞧着她实在伤心不已,语气不禁软了几分,循循劝道,“这就好比你惯常吃的面点,我难以下咽;我喜欢的鱼鲙,你也总嫌腥气,并且我们都不愿意为了对方妥协。既然情浅缘也浅,何必还要硬凑作一对怨偶?趁早好聚好散才是对的。”

他轻轻叹了口气,站起身去拉门闩,思索着该怎么下逐客令,却被过道里可疑的甜香气引走心神。等他注意到背后如有实质的杀意,寻血针已悄无声息钻入他的身体。

萧别离没有撒谎,原来他此时当真灵力全无,是个废人……沈璧君双眼血丝暴起,阴森却又狂热地咯咯冷笑,竟然把金针当作正面强攻的利器,不要钱一般朝连城璧漫撒。

连城璧矮身躲过,侧肩撞开房门摔进过道里。浓重的迷香烟气熏得他头晕脑胀,眼前一阵阵发黑,寻血针在全身经络的游走也愈发剧烈,他甚至觉得心脏已经被数不清的小针扎成了筛子,痛到随时都可以昏死过去。

但是……但是不能停下!也不准把危险引向红雪!他还那么年轻,他根本不知道寻血针的厉害……连城璧强行运转功法将痛楚压制,眼睛暂时已没什么用了,他完全是凭感觉往楼梯口那里跑。途中或许又有几根金针加入了“寻血”的行列,不过痛到极点,再往上叠加痛苦就麻木了,无所谓了,连城璧此时此刻只剩下一个心思,那就是逃到楼下。

倒不是说他笃定萧别离会帮他,事实上他不相信有谁可以向他伸出援手,能拯救他的只有他自己,别的人不情愿也做不到。尽管这念头最近有些动摇了,但陷入危机时他的第一反应,仍是思索自己事先留出的后手。

只不过这次……砰!——

他一头撞上了类似墙板却要光滑很多的东西。

结界?

啊,是了,关门打狗,瓮中捉鳖。安逸日子过得太久,他居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忘了。

为什么不趁方才沈璧君得手的瞬间,趁她心神松懈之际,用符纸或者别的东西反杀?

为什么他要只想着跑,以至于落得眼下这般伤重难行、无力反击的境地?真当自己有了后手便能万无一失,能应付一切情形吗?

连城璧软软跌坐在地,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,喘气都觉得艰辛,却突然难以自抑地大笑起来,在笑声与撕心裂肺的呛咳之间,喃喃发问:“我为什么……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
“你哪里变了?”沈璧君冷冷睨着他,“别人装装可怜,你就心软,就什么都信了,把泛滥的怜悯不管不顾强加到别人身上,你以为自己是济世的神吗?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连城璧手肘撑住结界,强迫自己一点点站起来,“不管你怎么想,也不管你是否相信,我未曾有一刻觉得你可怜,也从没有觉得,自己高人一等。”

他将虚软无力的身体轻轻靠在结界上,喘息粗重而支离破碎,像一头负伤的独狼,甚至于唇角的笑都透着濒死时的凶:“不过现在,我倒是很可怜你。”

“什……”怒火掩盖住了背后微乎其微的一丝杀气,黑刀一闪,却没能见血。“沈璧君”的身体像是被拦腰裁成两截的纸偶,轻飘飘卷进了不知何时熊熊生起的火舌,旋即灰飞烟灭。

傅红雪顾不上探究这到底是障眼法还是真的纸人替身,赶忙跑去扶着连城璧,库存的灵丹妙药一个劲儿往他手里塞。

连城璧摸索着抓住傅红雪,想说这些没用你自己留着吧,冥冥之中,却好似听见了一声气泡裂开的轻响,直直敲在他的脑海里。

那声音他刚听过不久。

“芥子!……”

话语像是突然被收拢进一层无形的膜,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听不到了。连城璧无暇他顾,一把夺过傅红雪的黑刀攥在手里,同时将君子剑凭感觉甩给对方,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,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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