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爱ZAi

已退坑

[互攻]刀魔(18)

互攻,互攻,互攻

章十八

从地图上看,慕容山庄离斑衣教并不远,真走起来却要翻山越岭,横跨戈壁,光是绕出斑衣教坐落的那个山窝窝,就不下十天半月。途中,拦路抢劫的马匪远超一掌之数,连城璧就着火光拭净黑刀染上的血,可算明白萧别离为何要给他安排这么一个任务当作历练了。

傅红雪去河边饮马回来,手里提着三条刚叉上来的鱼,一条瘦的炖汤,剩下俩烤了,算是他和连城璧的晚饭。

“明天大概就能出戈壁滩了,”傅红雪将鱼开膛破肚,刮鳞片花,动作利索,“马三群的事,少主想好怎么办了吗?”

“不难办,给慕容老庄主制造一个撕破脸的契机就行。”

连城璧总听不习惯旁人唤他“少主”,尤其是当这个词儿从傅红雪嘴里冒出来。不过身份与教规摆在那儿,他若坏了规矩,对傅红雪反而更不好,便也只能忍住心里的别扭,努力从其他方面补偿回来,搞得傅红雪这些日子悄悄打量他的眼神愈发纠结——

到底要不要向他坦白?

鱼汤冒起了小泡,被连城璧缓缓搅开,免得暴沸。傅红雪盯着他握住木勺的细白手指,突然很希望时间倒退回那个甜蜜又可爱的夜晚,让他能再尝一尝那晚的糖糕。

“想什么呢?”

是啊,想什么呢。傅红雪摇摇头,接替连城璧的位置,把处理干净的鱼架到火上烤,他不想去想事情的时候就习惯给自己找点事做。

以前的他,心无旁骛,只用想着他的刀;自从认识了连城璧,他忽然多了很多的事可以做,多了很多的事需要想,也有了不少分明疲倦至极却始终静不下心来休息的长夜。为此,他痛苦而矛盾,在晨昏的间隙里无声啮咬自己的心。但即使有人将出千金万宝同他换这份忧愁,他也决计不肯。他一向活得单纯,却也活得明白,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人,愿意时时刻刻朝他温温柔柔地笑了,他岂能辜负?又哪里舍得辜负?

傅红雪能将沈家给他尝的那点甜记上十年,那更甜的、甜得多的,纵使一辈子难忘也不悔。

只是他同样记得,上次走神险些酿成的大祸,因而一心两用也不忘警觉。趁他思索时背后偷袭,恐怕是黑林寨大当家最失策的一次。

连城璧白天揍了太多人,方才守着篝火撑不住打起瞌睡来,所幸傅红雪抽剑的声音及时把他给惊醒了。他迷迷糊糊抓起刀,头也不回,甚至眼睛都没大睁开,仅凭直觉反手一刀捅向身后,试图挟持他为质的副寨主两眼一翻白,无声无息昏倒在地。

傅红雪再次怀疑起那个少教主的壳子里是不是换了副芯子。

他自己武功高强,是因为有血亲和仇恨逼着他变强,连城璧又是因为什么?萧寒衣是绝对不会往死里逼他的。何况经由上次“切磋”,傅红雪清楚得很,少教主几乎全无实战经验,一招一式繁复有余灵巧不足,顶多算是二流高手。总不至于撞到头昏了几天,醒来就突然开窍了?

可性情却又是一模一样……

傅红雪一抖剑身,收剑还鞘,看了看连城璧想说些什么,却被他半扇披风上喷溅的血吸引了全部心神:“受伤了?”

“没有,应该是最开始偷袭的那个人,距离太近沾上的。”连城璧解下披风,用干净的地方擦擦脸和头发,笑道,“等下我们一起洗……”

话说到半截,连城璧忽然瞥到蓝幽幽的刀锋一闪,情急之下甚至来不及出声,拽住傅红雪往身后猛地一扯,同时举刀回护,却还是慢了一筹,被那黑衣人在手背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。

傅红雪的眼睛一下子红了。

他朝连城璧胳膊上某处大穴重重拍了一下,旋即提剑冲向了偷袭者。

连城璧只觉得右手一麻,便再没有任何知觉了,赶忙把刀换手握着,也不敢有太大动作,心里难以避免升腾起阵阵焦急。

万一再有什么人过来……他环顾四周,蓦地瞳孔一缩,厉声喝道:“水边!”

旁人皆是一愣,然而傅红雪瞬间心领神会,虚晃一招甩开黑衣人,随后矮身躲向河边的芦苇荡,于是一前一后两个不速之客,就这么猝不及防打了照面。

新来的一身宝蓝绸衣,剪裁合体,配饰也都是精心挑选搭配的,一看便知,绝非寻常身份。

黑衣人似是不愿暴露,且战且走,倏尔一阵浓烟随他起手的动作爆炸开来,他的身影彻底融入漆黑夜色,不一会儿便消失了。

浓烟亦阻隔了连城璧的视线,他看不清傅红雪有没有及时躲开,好在他只提心吊胆了一瞬,便感觉到有人摸索着到他身旁,轻轻碰了碰他的手。

“城……”傅红雪眼底因激动而暴起的血丝尚未消退,脱口便要直呼其名,无奈烟气太重,风又刮得太猛,他刚一开口就呛咳了好一阵,等气息平稳,那点情不自禁的僭越早已不知所踪,“那个蓝衣服的挂了慕容山庄的腰牌。我先给少主包扎一下,等到慕容山庄,再把穴道解开清理伤口。”

连城璧点点头,有外人看着他不便多说,就借助夜色与宽大衣袖的掩映,安抚地拍了拍傅红雪的手。

来人自称鲁仁嘉,一路追查黑林寨至此,态度很是斯文有礼,待连城璧亮明斑衣教少主的身份,更是满脸堆笑,诚惶诚恐,几乎到了谄媚的地步。

连城璧素不喜这种场合,换平时或可耐着性子打打交道,然而此情此景,他又怎么等得下去,红雪肯定也要急了,遂咳嗽两声,刻意装出虚弱疲倦的样子,轻声道:“天色已晚,不知可否有幸,到贵庄借宿一宿?”

鲁仁嘉自然忙不迭答应了,招呼随侍牵来马车,路上又啰嗦了一通诸如“蓬荜生辉”之类的客套话,表示斑衣教少主这样的贵客,想住多久都没问题。

连城璧顺势应了声好,却也懂得恩威并施的道理,拒绝了慕容山庄的下人服侍;见面礼虽收下了,但即刻就让傅红雪回了件更好的,摆明不想多套近乎。

慕容老庄主在武林摸爬滚打几十年,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,约束手下和仆人低调了不少,总算把整座山庄的氛围,收敛到了连城璧勉强能欣然接受的程度。

傅红雪扶着他回客房,有意无意挨得很紧,挡住了自暗处射来的窥探的目光。怎料那偷窥者却愈发肆无忌惮,他心里一阵膈应,不自觉加快步伐,几乎是拖着连城璧钻进了房里。

“红雪,”连城璧瞧着他,笑得无奈,“怎么突然这么急?那刀上抹的毒你应当是清楚怎么解的吧?”

傅红雪关窗的手一顿,支吾着想糊弄过去:“嗯,之前出任务,见过一次。”

连城璧眉头一挑,却并未说什么,将话题轻巧揭过,乖乖等着傅红雪端来一盆清亮的药水和纱布,给他解毒。

伤口附近的血半凝不凝,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紫色。傅红雪拿小瓢盛了药水淋在伤口上,反复冲洗几次,待干涸的血迹差不多洗干净了,就取来纱布覆在伤口上。

手臂的酸麻胀痛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药水的清凉。连城璧以为这便好了,却不想傅红雪两手按紧纱布,竟低下头,帮他嘬吸起了残存的毒血。

“你!……”连城璧心神大震,却又不敢轻率地打断他,生怕他不小心将毒血咽下去,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抓心挠肝的滋味,“……你不会用手挤吗?!”

傅红雪吐掉嘴里泛黑的毒血,又换了一层干净的纱布,淡声道:“一般的毒对我没用。”

他曾为迅速提高功力服用了赤影蛇毒,此毒毒性霸道,除了见到蛇就会发疯之外,倒也给他省了不少麻烦,勉强算得上百毒不侵。

吮净毒血,傅红雪又将伤口洗过几遍,撒上与药水气味相近的棕红细粉,用纱布仔细包扎严实。

连城璧始终注视着他,目不转睛,眼神里流转的浓浓情意,或许连他自己看了都要惊讶。

他摸了摸傅红雪的头发,轻声叹道:“以后不准这样了。”

傅红雪抬眼望去,笃定道:“保护你是我的使命,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救你,我还是会这样做。”

连城璧“噗嗤”一笑:“这种时候,你就不能骗骗我,让我安心?”

傅红雪怔了怔:“被骗还能安心?”

他其实是想问:我一个暗卫,不立誓护你周全,不忘却自己的身家性命,竟还能让你安心?你真的有把我当暗卫吗?

但他又觉得其实根本不必问。

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,哪怕这些甜全都是抹在刀尖上的诱饵,他也认了,他的想法与决定不会有丝毫动摇。

所以没必要知道答案。

连城璧又看着他笑起来,温暖的,无奈的,像是世间最为慈爱的父亲,注视着懵懵懂懂的小儿子。

沐浴在这样的微笑里,傅红雪隐隐觉得,他心里那些幼稚而莽撞的念头,或许连城璧都清楚,所以才总是用看孩子一样的目光看他。

但是当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,孩子高兴就是高兴,悲伤就是悲伤,做错事会忐忑,欺骗人会愧疚,谁对他好他就记挂着谁,远比很多大人更可爱。

对连城璧,他情愿一辈子都是个孩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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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章高能(?)预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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